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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草(三)
「中原勇同學,我都沒想過你是個這麼悲觀的人。」星野多佳子跟阿勇兩個人在
放學後的教室。星野正拿出數學課本,打算要幫阿勇上數學課呢。
「喂,星野多佳子,妳真的對我誤會很深喔!」阿勇說著,也拿出數學課本。
「呵,不是那樣嗎?」她笑著,攤開放在桌上的數學課本,她擺起嚴肅的表情,
又問阿勇「今天發得考卷,考的怎麼樣?」
「還不是一樣。」阿勇拿出考卷,「又填錯格子了。」
「中原勇同學,你都是怎麼寫考卷的呀?你是不是不會的題目都先跳過去寫。」
星野多佳子接過考卷,細細地看著阿勇的答案卷,她的眼簾緩緩垂下,細長的睫
毛襯托在她白析的膚澤下。阿勇看著她柔靜的臉旁,沒有答話。
「中原勇同學?」
「嗯?喔,對呀。不會寫當然先跳過去呀。」
「下次試試看先把答案猜出來,然後把不確定的題目先在考卷上作記號,等全部
寫完後再回頭來檢查你圈起來的題目。我想這樣,你就不會再填錯格子了。」
「真的嗎?」阿勇挑起眉毛,有點疑慮地問道。
星野望著阿勇,有點無奈地微笑著。這時候,翔生從教室正門走了進來。
「阿勇,星野。」
「呦~翔生。」阿勇對翔生揮了揮手,卻沒有注意到星野阪起的臉孔。
「你們這幾天都很用功喔。」翔生道,他在兩人附近拉了張椅子也坐了下來。
「翔生,你怎麼還沒回去?文化祭都結束那麼久了耶。你現在應該很閒吧?」
「我今天幫老師改考卷呀,阿勇,你的英文又填錯符號了,是ABCD不是1234
啦。」翔生笑著說,他轉眼看著星野多佳子,星野多佳子並沒有反應,只是默默
地低下頭看著桌上的數學課本。

「我們一起去放煙火好不好。」翔生說著。
星野一臉質疑的樣子看著前方的翔生。她百思不解翔生內心的想法。
「好啊!好啊!什麼時候呀?」阿勇躍躍欲試的樣子,好像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了。
「那就等這一次,阿勇期中考有進步,我們三個人就一起去放煙火吧。」翔生溫
柔地微笑著,他指著桌上的考卷。語畢,他看著星野多佳子「星野,可以嗎?」
「她當然可以!對吧?星野!」阿勇說
星野多佳子皺著眉頭,她望著阿勇,又再看看翔生。「嗯…。」


期中考的成積出來了,阿勇大概是聽取了星野多佳子的意見,再加上阿勇本來就
不笨,班排立刻衝到了第15名。雖然是15名,但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發成積
單的那天,阿勇興奮的在走廊上,就公然抓起星野多佳子的雙手又大又叫。
「中原勇同學!好了啦,不要叫了。我知道你有進步了!」星野感到相當害羞,
她一直試圖要把被阿勇握住的雙手給抽離。
「幹麻一直叫我的全名呀!我們現在是好朋友了耶!叫我阿勇啦!」
班上的人在走廊上不斷調侃兩人,但阿勇絲毫不受影響。
好朋友?在三個字聽在星野多佳子的耳裡,她又無奈地微笑起了。她跟翔生不一
樣,翔生總是有意無意的露出自信的笑容,但是星野多佳子面對阿勇的時候總是
那麼愁感。
阿勇突然從又叫又跳的行為停了下來,但他的手還是抓著星野多佳子的手不放。
在一旁,班上的人已經開始更加熱鬧起來。
「中原勇!」星野多佳子心急地道,「放開我啦!」
「星野,我喜歡妳。」
「….」這句話,讓星野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她的眼眶中,泛出的不是亮晶晶的
光茫,是混濁的顏色。
「男生愛女生!哈哈」班上的男生們指著他們兩人大笑。其他班的人也開始探出
頭來看這場愛的大告白。
「你們幾歲了呀!還男生愛女生!吵死了!」阿勇對他們怒道。
然後,他又望向星野多佳子。阿勇的雙頰,因為他的笑容好像閃出了亮光。阿勇
幸福的笑容,星野傷感的眉鎖。
她,把手從他的手中抽離。她低下頭,咬著自己剛剛被阿勇握住的手上的指甲。
阿勇也不管星野的意願,他抱住了她。周圍響起了掌聲。

那天的夜晚,翔生買了煙火,然後跟阿勇還有多佳子一起坐公車到附近的海邊。
仙女棒的閃亮,閃在三個人的臉龐上。阿勇看著自己喜歡的多佳子,還有最要好
的朋友-翔生。他真的覺得這一刻是他一輩子沒有擁有過的幸福。

「好燙」這當三個人玩得不意樂呼時,翔生的左手被飛蹦出來的火花給燙到了。
多佳子趕緊將翔生的左手抓了過來,她擔心地看著翔生的左手手背。阿勇手上的
仙女棒還再閃耀著。
「你沒事吧?翔生?」她看著翔生,又再看著翔生的左手手背。
雖然只有一瞬間,雖然就只是那麼一瞬間的動作。
翔生露出不悅的神情,將左手抽開。「我沒事」
「可是…」
身高比多佳子還要高上一頭的翔生,抬起頭用眼角看著多佳子,「我沒事」。
「唉呀,只是火花啦~多佳子~他沒事啦!!」阿勇搭著多佳子的肩,左右搖晃
手上的仙女棒。

阿勇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他假裝他沒有看到多佳子眼裡不一樣的東西,他假裝沒
有聽到多佳子叫著翔生的名字,他想像多佳子也許有一天會真的喜歡上他。
雖然那一晚,阿勇覺得很幸福。可是又好像他右手手臂上那少了一片葉的幸運草
一樣,好像,就是少了點什麼。

母親去世的那一天,是我再次見到父親的那一天。我沒有哭,只是很正經的看著
他。我想我的眼神裡,一定只有絕望的黑暗吧。
「阿徹,你本來就是戶籍就是在中原家,你就跟爸爸一起回家去吧。」
那也是第一次,爸爸告訴我他跟媽媽的故事。
爸跟媽是在大學裡認識的,他們雖然不是班對,可是相當恩愛。爸一畢業就馬上
告訴家裡的人他要跟媽媽結婚。可是那個時候的中原家早已是個大財團了,爸的
父親不肯,堅持要爸娶另一個財團的女兒。
最後他們兩人還是敵不過家裡的反對,爸跟財團女兒結了婚。婚後不久,爸還是
因為捨不下母親,他又和母親在一起了,然後生下了我。
但是媽不願意當一個家庭的破壞者,她堅持要自己撫養我。但是我可以將戶籍遷
給爸。這就是為什麼媽媽總是不收爸爸給的錢,卻願意讓爸爸買昂貴禮物給我的
原因。
我聽見爸爸要我跟他一起回去那一個他真正的家時,我閉上眼睛。
當我再張開眼睛,我已經很確切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我要跟舅舅住在一起,也
不會收你的錢。我跟媽一樣,絕對不會收你的錢。」
我還記得當時父親錯愕的臉。我意志很堅決,在一旁的舅舅還幫爸說「阿徹,你
本來就是中原家的人,有什麼好不回去的呢?」
「舅舅,我也不會拿你的錢,我會自己去打工。只要給我一個住的地方就行了。」
「阿徹,可是你才小學,你還是個小孩子呀….」爸說道,他擔心的看著我。可
是我再也不會被這個親情熱愛的眼神給騙了。
「我可以的。」我瞪著他道。從那天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父親。我只知道有時
候他會到舅舅家裡,向舅舅尋問我的事。

上了國中,我拜託一家麵店讓我在裡面工作,完全不接受舅舅他們給我的恩惠。
我過得很辛苦,我已經把自己當成一個孤兒。每天陪我奮鬥下去的只有對父親的
恨意跟母親去世的懊悔而已。

國二時,我看見了穿著無袖上衣的中原勇跟他的母親,中原勇手臂上的三片葉映
在我的眼裡,他們走在街上,手上提著百貨公司的袋子。他們經過我的身邊,還
討論著等一下要去哪個高級料理店吃飯。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的恨意越發越
大,我想起了媽媽。想起了他牽的我的手帶我去買炒麵的時候、想起她給我穿上
她為我織的毛衣的時候。
我流下兩行淚水,我狠瞪著眼前看似幸福的兩人。

我想起了爸爸說他本來要娶的是媽的話,我告訴我自己,那些,本來應該是屬於
我的東西!爸爸是我的!財產是我的!別墅是我的!還有我的媽媽,她本來不應
該被上天給奪走的,可是現在卻一切都被奪走了。
被那個叫中原勇的人,被那個只有三片葉的傢伙給奪走了!我要奪回來,而且我
要讓中原勇嘗看看失去最愛的人的痛!我要他什麼都不剩!我要他連一點幸福
都感受不到!

「你是阿勇嗎?」一個染著亞麻色髮色的女孩,對著在街上一個人閒晃的阿勇說
道。阿勇看到她,實在有一點不太想要理。阿勇轉身正要走,
「等等!阿勇!我們到那裡面坐一下,聊一下好嗎?」她說,然後指指路邊一間
小型的咖啡館。阿勇點點頭,跟那個女孩子一起走進去。
那個女孩子是阿勇國二時交往過的女孩子,她叫山下莉由,可是在他們交往的兩
個月後,山下莉由卻喜歡上別的學校的男孩子,然後跟阿勇分手,跟那個男孩子
交往。從此阿勇在班上幾乎不跟莉由說話,因為他覺得自己被背叛了。阿勇一直
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我哪裡比不上他?」
「他聰明、秀氣,跟粗魯的阿勇很不一樣。」那是山下莉由給阿勇分手的理由,
阿勇一直記在心裡。

山下莉由點了一杯檸檬紅茶,阿勇只是要了水來喝。
「自從我們分手後,你就一直不肯跟我說話。我真的很受傷。」她道
「喔,我也很受傷呀。」
沉默,山下莉由尷尬的看著阿勇。
「其實我跟阿徹…交往兩個禮拜之後,就分手了」
阿勇一聽,手中的杯子差點沒從掌心滑落。他驚嚇的原因是山下莉由跟他分手後
還一直跟班上的人說他跟那個男的有多恩愛到畢業,另一個原因是『阿徹』這兩
個字。
「喔?他叫阿徹呀?姓是什麼?」阿勇挑著眉假裝不以為意的說道。
「說起來很奇怪…他一直不肯告訴我他姓什麼,只說他叫阿徹。」
「你跟他交往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喔?」阿勇不可置信的看著山下莉由。
「他好像連學校都是騙我的,可是他那個時候真的對我很好。感覺好像是故意…
要讓我…」山下本來看著水杯的眼神飄向阿勇「好像是故意要讓我跟你分手的。」
「….」
「而且更奇怪的是我跟他交往的這兩個禮拜他一直在問阿勇的事。還叫我偷你的
考卷給他看呢!」
「是嗎?」
「阿勇,你自己還是小心點吧。我覺得阿徹一定是故意要接近你的」山下莉由說
完,環顧四周「阿勇,謝謝你肯坐下來聽我講,那我先走了喔。」山下莉由一說
完,馬上起身,她看著阿勇又道「其實我真的很後悔跟你分手,阿勇如果你能再
有自信一點就好了,不要老是拿你手臂上的三片葉做藉口。」
阿勇冷笑了一聲,微笑地對她說「謝謝妳,莉由,妳給了我很棒的情報。」
原來那個阿徹從國中開始就想辦法接近自己嗎?阿勇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然後他
看到玻璃窗外著急的多佳子。他向多佳子揮揮手,多佳子趕緊走進了咖啡廳。
「中原勇同學,我們不是說在車站前等嗎?你怎麼跑來這。」
「我不是說叫我阿勇就好了嗎?」阿勇笑道。
「阿..阿勇,你怎麼跑來這?」
「沒什麼」阿勇邊說,邊喝完水杯裡的水。
「多佳子,我們走吧。」他站起,多佳子跟在他身後,可是那時候的阿勇心裡卻
很複雜,因為在剛剛的一瞬間,他想起了翔生,就在他想著阿徹的時候,翔生的
臉浮現在阿勇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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